出嫁

飞逝的流星 · 发表于 2008-3-7 19:35:23

   正月初八是长我两岁的堂哥订亲的好日子。
   按我们当地的风俗，先是女方家七大姑八大姨等女性亲戚到男方家“望门头”，所谓望门头就是女方方面的亲戚对男方家庭状况的考察，这天男方家里得小摆几桌，八碟点心，四碟炒菜，十大海，两个锅子，四碟凉菜等招呼客人，尽量向客人展示自己家底的雄厚。事实上，在这之前，女方家的亲戚早已将男方家几亩地几口人孩子他爹娘的性格怎么样摸的一清二楚，有谁对儿女的终身大事不慎重仔细呢？过些日子，双方家长再商定好日子各家小摆几桌“拉亲过门”，先是女方的亲戚大队如浩浩荡荡到男方家吃早饭，早饭其实和午饭一样做法而且开饭的时间比较晚。待吃毕早饭，男方几个伯父陪同准新郎一起上前领着吃毕早饭的女方亲戚们一起向女方家奔去再吃开第二顿。又过了好些日子，双方家长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启红”拟定结婚的日子，一般是在“启红”一个月后举行婚礼。
   堂哥今天是主角。二叔为不麻烦众多亲戚将前后两件喜事一起办了，所以今天既是“望门头”也是“拉亲过门”。准新郎和新郎在当地风俗中是不准散烟的，所以堂哥是最清闲的，见人打个招呼随便唠上几句就成。二叔今天一会到这给客人散烟，一会遛达到厨房看碟子是否都已经配好，一种娶儿媳妇添人口说不出的喜悦。作为堂弟，我也没闲着，四桌每桌二十多份菜，一趟一趟的端着红漆的木头盘子给贵客们上菜，俨然的店小二。女方的亲戚能喝酒的少，天生爱嚷嚷的女人和孩子们将气氛衬托的十分融洽，不多时间，杯盏狼藉，曲终人散。早饭毕，此时已是正午十二点一刻。由于我爸即堂哥三叔身体不适，当即委我当代表和已经喝的脸微红的大伯、在厨房掌厨的四叔还有歇不下来的二叔陪同堂哥去“拉亲过门”。我赶紧撤下围裙和四叔狼吞虎咽的扒了口饭，因为不一会在女方家里不仅是吃饭那么简单，那简直是一场残酷的战斗——劝酒，空着肚子去势必会被搀着回来的。
   堂哥走在我们一行人的前头，脸上很安静，我估计他心里也是慌的很，一辈子的女人就这样确定了，这不，后面一大群人跟着去丈母娘家吃饭呢。当在外张望很久的女方家人瞅见从巷子里拐进的我们，赶紧点燃搭起很长的爆竹，爆竹劈哩叭啦的飞炸着似乎也在为我堂哥这小伙子要娶媳妇高兴哩。最后几个爆竹头爆发出来的声音震耳发聩，女方的主事人和我们一一握手把我们让进里屋。接着上点心散烟倒茶，被周到服务的感觉真好。约莫一点钟，当家的给我们排座位。他嘴里嘀咕心理盘算着：不好排啊，只按辈份年龄吧，小少爷今天第一次来不能不坐上席，但回头一想，不管怎么说，长辈还是应该在上席的。于是他指点着，分开两桌坐，每桌的上席坐年龄大的长辈，堂哥被安排在上桌的首席（紧挨着上席的第一位），自然我这个好搭档被安排在他旁边，好必要时候给他顶酒。陪坐的都是女方的姑爷，姨夫，叔叔，婶娘之类的亲人。
   陆续的上菜了。先是一份三鲜锅和牛肉锅，接着凉菜炒菜不停的往上端着，应接不暇。酒也喝起来了，“小少爷，你是今天第一次到这边来，但是以后我就是你姨夫了，姨夫敬你酒，怎么也要喝吧……”，堂哥无可奈何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小少爷，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辜负能给你帮上忙的你不要不好意思吱声，我这人最爽快……”说完一仰脖子干了杯底，堂哥盛情难却，一饮而尽……战斗的号角还在吹响着，而我们两桌人已是醉意盎然，劝呀，喝呀，干呀，这大喜的日子……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分别摇晃着轻盈的身躯出来了沐浴在和蔼的阳光下端着茶大声的谈论着。大伯由于两顿酒连在一起喝，已经开始走S路了。我和堂哥夹在指间的烟蒂快烧到手指竟没有察觉，只觉得脑袋里边很兴奋。好在叔叔几个和我们下辈几个侄子都是有两下子的，要不今天就出洋相了……盯着摆在墙角的八个酒瓶，不寒而栗……
   在又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我们五个男人迈着不齐的步子消失在夕阳暮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