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在床板下的风筝

飞逝的流星 · 发表于 2008-7-19 22:36:40

缚在床板下的风筝

文/聂易

题外话：一个靠拣瓶子起步自己创业梦想的女人，一个戴大金属耳环眯着眼睛看老师的女人，在没有支付我劳务费，甚至构思时浪费的香烟钱情况下，为了让你更加坚定的拣瓶子挣够出国考察的游资，为了让你不至于长时间瘫在电脑前进而保持我很看好的皮肤，还为了让你记得在年轻时候曾坐在我单车后座，我毅然决然捅开电脑，以生命三万分之一为代价，为你撰写一片朦胧毛毛雨。

老三到深圳觅食，丢下那只风筝在床板下。

有人比喻自己为风筝，被牵引的好，就会飞的稳飞的高。这种人很现实但没出息，线断他也就玩完了。风筝的生命是别人赋予的，它随时都有可能被玩弄致死。

老二捡来这只风筝没有被四个蠢蛋放起过，老三认为其已失娱乐意义，便将其绑缚床板之下，遮蔽由于夜晚躁动而落下的灰尘，这一遮便是两年。似乎是忘记了，就像一些把酒言欢的朋友不曾被时时想起。风筝日日夜夜蛰伏在那，瞥视我们一举一动，似乎一些起风的时候，它也飘扬起来，只是展不开翅膀挪不开身姿。

生活就像床上功夫，不仅时间是关键，技巧更是不可或缺。大一那会，高中同学今天也聚明天也聚，仿佛次日是世界末日，大老爷们喝的昏天暗地，花姑娘们只管坐那海侃带便看哪个爷们顺眼。时间啊，三年，那个恋恋难忘的乡村故里让你们和那柱校之魂在我记忆里永存。可是，我不得不离开去结识新的朋友。

小白菜的红盖头，饭馆墙上的蝴蝶，紫蓬山深夜之游，安医神秘之旅，我像风筝被捡起被绑缚，在新的圈子里。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妞，我违心的遵守着对母亲的承诺。我甚至买了一辆单车，驾驶它在乡间小路上奔走，偶尔也揣上鱼竿去残害生灵，那些日子多么美妙，后来，我把他丢给同学，虽然它曾是我第一次载过女人的工具，但这并不代表升值，处理的价钱实在太低。

见过这只风筝吗？七种颜色的，如同一架畸形战斗机，怎么也还是像战斗机，这点总是无可挑剔。总觉得这只风筝缚在宿舍里是对自己人生的暗示，你有过在黑暗楼道里一直向前走却对背后有人蹬着拖鞋一步步跟着你走的声音听得真切而回头却没有任何东西但你脑子里坚信确实有那么一种声音，像是在召唤着什么的感觉吗？风筝就是信物，一种会在某个时刻将我绳之以法的信物!我未尝不感到恐惧，认为在意识之外有一种客观存在而相貌丑陋的东西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窥视我心灵的肮脏，我无处躲避。

幻想，人总是在幻想。一些人幻想要住星级酒楼，一些人幻想自己的土地不要再被占用，一些人的幻想是残忍的却是现实的，一些人的幻想是悲悯的也是不可实现的。小些时候，镇里有个瞎子相传很有预言本领，也就是说，他是个靠算命吃饭的瞎子。他对我母亲说，你儿子十七岁前多灾多难不死必有后福，切记十七岁前不能骑车不能下水。很好，我十七岁，中了这老匹夫的流言咒语，几经大难未死，但一些创伤却终身无法抹去，我有告诉你过，我十几年只是用一只眼睛在关注人间冷暖，而另外一只顶多是没有光感的摆设吗？是的，我没有，我也没有告诉过你，公务员考试我无所畏惧，而心中羁绊的只是体检。每个人的故事太多了，几生几世也讲不完，但我仍然希望那个瞎子可以长命，他告诉我我在三十出头会官运亨通或是如何，如果不是，希望他可以等到我去砸了他的招牌。

风筝也有梦。浮躁的年代，女人不为悦己者而容只为悦天下人而容，当然，在有所成就时可以仅仅为自己而容。尘世间的感情被金钱所替代，整个城市的四百万人民整日为钱奔走着，情非得已的笑容，言不由衷的歉意，身不由己的应酬，大伙都戴着面具，分不清谁是谁。风筝的梦很简单，蓝天白云清风。只是，风筝也有梦的禁区，机场，高压区，犹如生命里某些禁区务必要守身如玉，否则自毁前途。有那么一些时候，我深知自己口袋里的钱来自父母，悠闲的生活着不浪费他们一毛钱这就足够了，闲人三分矫情，更何况我是文人，我甚至渴望，意念里急切找到一方好水好山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我用成年人的年龄做着童年时代应有的梦。我比别人晚熟比别人愚钝，八岁数不到十，母亲带我去报名读一年级，校长问我家住在哪，我说我是本地人，校长问我几岁，我说八岁，他又问我属什么的，我说属兔，他还问我去年属什么的，我说属龙，于是他不给我读书，说我虚报岁数。到现在我终于可以原谅那个鼻顶长黑痣的校长，他毕竟是小学校长，他想不到除了虚报岁数这一可能还有我那时智商确实不高这一可能。闲云野鹤的日子遥远了，或者说是要为之奋斗半生的。当我骑着摩托闲溜看见父亲坐在堆放在卡车老高的鸡笼上，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时，当我给锅炉添火看见母亲头发上落满雪，眼睛被青烟熏得睁不开，挂在衣橱臂手上的CT显示腰椎盘突出时，当我看见妹妹因连续加班而发烧茶饭不思，双手被冻的红肿破烂时，我终于明白，彻底明白生活。许三多说，生活太舒服了会出问题，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亏欠他们的太多。我不能像愚笨的卢梭无情的说，亲爱的人哪，请你们离我远去吧，否则你们怎能成为我的明星？

风筝是自私的。它总是把人远远的丢下在地面直到看不清看不见，而自己微笑着面对天空，他忘了牵引着它的那份期望。与最近的人往往不善于表达，而与较陌生的人却往往言不尽道不完。能和父亲坐在桌上喝两杯的时候，我们的话多了，在母亲关心我和一个女孩的时候，我们的话多了，我感到幸福。

风筝，待走的那天，我会将扯你粉碎。

2008.07.10
摘自博客http://blog.sina.com.cn/nieyicao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