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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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苦风中，一阵阵凄凄怨怨中琐呐声在风雨中起伏，我立在家门口的老梧桐树下，木一呐地看着一队身着麻衣孝服的送葬队伍慢慢蠕动像磷火般幽幽闪闪，人群中簇拥着一口漆黑沉重的棺材，在眼前晃了半天，走不近，逝不去，摸不肴……
    我猛然惊醒，这似乎是个梦，背底湿了一大滩。这个梦持续了一周，眼前抹不掉那些猎猎飘飞的祭幡，耳边挥不去那些七弯八拐声声唢呐。
    我出生在一个四面是山的山区学校，那里有我做不完的梦。但缠绕我最深的是学校后而山坡上一座座馒头状的坟家。
    清明.附近的山坡上，田野里，便插满了白色的祭幡，它们或长穗，或纸折，一串串一条条挂在一根根竹竿上，似鬼魂的白色衣裙，影影绰绰，有的随风飘荡，有的则静静地掩面低泣。坟头摆设的吃物，多以死者生前爱吃的为上，如见坟头备有香喷喷的米酒、大曲，猜测坟中所祭必为嗜酒如命之人。或天堂或地狱.人间生灵是颇能体察鬼意的。我重复做的梦出于先前的某一个葬礼，村里死了人，一定要折腾好几天，如刚作古便匆匆埋掉，别人会挤具子弄眼睛说家人不孝，至少后人脸上也没面子，没能耐。故死人便意味着死去的折腾活着的，死者越有能耐，折腾起来越厉害。当址后一天要出殡时，活着的都要披麻截孝，唤呐惨烈地在前面领路，接后白花花地跪下一路人，钱纸撤得漫天飞舞。其中要数女人的戏路最多，口中所唱的哀怨调搅得天昏地暗，其技巧，其水准，其招数，其抑扬顿挫，其悲悲切切，可把人间哭成是“人间地狱”。这一哭以后，学校后而的山坡上肯
定多了一个新家。
    这座山日久便成了地道的坟山，墓碑全做成电线杆一样的形状(四川与贵州交界地带的墓碑形状)，上面雕刻着各种纹饰。学校的公共厕所靠着山下，当时学校内的住家合用一个公共J IJ所，排到晚上，我便不敢靠近山脚下，想见那侧所里必是鬼魂们集聚的好地方，昏惨惨的白炽灯，四周一道逆的蜘蛛网，魅魅烟魅在夜晚可以放肆至极，特别是刚死人那两天，旧鬼们围绕新来之鬼要讨论上好一阵，如果死者是个年轻女子，那些作古之人必有好色之徒，为其醋意者便乒乒乓乓干得天翻地覆。这个夜晚我便早早上床，将头蒙在被子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第二大早晨，我战兢兢地听到邻居三姐说，昨晚她在去厕所的路上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背上拖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她便上前跟她打招呼，待那白衣女子慢慢转过头来，妈呀!她前面仍然是一根大辫子。听了三姐这一说，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单独去上侧所，上厕所时必定要邀上姐姐或一个同学同行。
    清明是告慰亡灵的日子，当日后我渐渐明白这个道理以后，在李l场明这天，看着乡亲们五颜六色地挂清祭亲祭友，我的心情也随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纸片片而渐渐轻松起来。